第306节
??这时,外面有人来禀—— ??“皇上!安王率一万精兵强闯入宫,口喊护驾,要见皇上!” ??百官们脑袋垂得更低,不敢抬头。 ??裴铮大笑,脸上满是期待:“哈哈,看见没?安王也回来了,父皇,你敢让他进来吗?” ??因为激动,他的脖颈磕在刀刃上,鲜血淋漓。 ??他却浑不在意,只死死盯着永明帝,双目通红,神情癫狂。 ??永明帝早已变了脸。 ??他想站起来,可哪怕小黄门搀扶,他也爬不起来,反而半边身子都跌倒在床上,狼狈至极。 ??狼王老了,但狼崽子大了。 ??永明帝的手抖得越发激烈,声音越发嘶哑:“传旨,让安王放下刀……跪下……若是强闯,格杀勿论……” ??外面,厮杀声起。 ??“哈哈哈!”裴铮笑得更加癫狂,脖颈鲜血溢出,“不管是我,是安王,还是宁王,或者是你以为温顺的谨王……我们都向着这个位置,都要将你取而代之!” ??“砰——” ??永明帝将枕头砸在地上,“畜生!不孝子!” ??裴铮仰着头,大笑:“杀死儿子的父亲,养不出孝顺的儿子,太子孝顺,但是你——” ??“杀了他!”永明帝面色一变,双目通红,急切下令。 ??刀割向裴铮脖颈,他不闪不避,甚至身体前倾,加大力道。 ??头颅落地,他脸上是解脱的笑容。 ??——这糟糕而罪恶的一生,终于结束了。 ??外面,有人冲进来禀报:“皇上,安王不肯放下刀,求皇上一见!” ??“杀了他。”永明帝紧紧抓着被子,身体在颤栗,“安王若是硬闯,杀了他,杀了!” ??外面,厮杀声不断。 ??裴钦浴血冲到殿前,殿外全是弓箭手,对准了他。 ??他拖着刀,一步步往前。 ??看到这些弓箭手,看到倒在地上的鹿王部下,他心中已有一个猜测。 ??但他还在往前。 ??“皇上有令,安王若是硬闯,杀之!”有人喊道。 ??裴钦却还在往前。 ??父皇要杀他? ??不,不可能的。 ??是鹿王! ??“救驾——”裴钦喃喃,往前冲去。 ??殿前,弓箭手射击。 ??裴钦继续往前,他终于看到里面,看到倒在地上、身首异处的裴铮,看到床上坐着的白发老人…… ??他怔了怔。 ??随即,刀落在地上,裴钦张开嘴,一口血牙,鲜血淋漓往外溢出,他仰天大笑:“哈哈哈——” ??是父皇。 ??下令的人,是给他骑大马的父皇! ??是二十年整个大雁朝都知道,独宠幼子的父皇。 ??这宠爱,竟全是虚假。 ??他转身往外跑,只是两步,便笔挺挺倒下。 ??朝阳已经升起,霞光漫天。 ??裴钦还在笑,笑皇帝,笑鹿王,笑皇家,笑自己可悲的一生,他在笑声中闭眼。 ??——若有来世。 ??——阿昭,只愿在你口中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,做一普通人,再不入帝王家。 ??殿内。 ??“安王伏诛……”侍卫统领跪在地上。 ??永明帝想下床,却只是半滚在地上,老泪纵横,声音沙哑:“谋逆者,都、该死!” ??“皇上!”太医着急上前。 ??- ??安庆王府。 ??报信的人匆匆赶来,神情着急。 ??张长言腾地站起来,往前两步:“如何?我父兄如何?” ??那人喘着粗气,看向容昭:“没事,丞相和张大人都没事,除了谋反的官员被拿下,其他人都没事!” ??张三顿时松了口气。 ??那人这才细说过程:“宫中递来消息,鹿王谋反,招官员入宫,张大人应召。皇上早有准备,鹿王失败,试图进殿,张大人上前去拦,刺了鹿王一刀。” ??“之后张大人重伤,宫内太医早有世子吩咐,及时为张大人治疗,保住了命,还有几个大人也受了伤,太医都及时救下。” ??“只安王强行入宫,无论侍卫如何说都不肯停,万箭穿心而死。” ??容昭闻言,长叹口气。 ??裴钦这结局,她一点也不意外,只难免有些感慨。 ??张长言急道:“我哥受伤了,他人在哪儿?” ??“丞相让送出宫,应当就快出来了。” ??张长言立刻就要跑,容昭拉住他,一脸无奈:“带上大夫,如今太医与大夫应当短缺,我府上大夫医术更加高明。” ??张长言忙点头。 ??他看着容昭,眼神复杂,声音沙哑:“阿昭,谢谢你……” ??容昭轻声道:“这是我答应张二的。” ??张长言红了眼睛,随即深吸一口气,扯了扯嘴角,轻声道:“那一刀,我大哥给二哥报仇了。” ??说完,他带着安庆王府的大夫,大步离开。 ??他要去接他大哥和父亲。 ??容昭转身,身后容屏长出一口气。 ??容屏轻声道:“总算尘埃落地,谨王……比其他人都好。” ??谨王的能力毋庸置疑。 ??宁王已经废了,鹿王不能让他登基,安王性子,不适合为帝。 ??容昭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。 ??而后,她抬脚踏入安庆王府,声音平静:“更衣,入宫。” ??- ??再次踏入皇宫,与之前心情已完全不同。 ??容昭规规整整穿着一身官服,从宫门口,由小黄门带着进入皇宫。 ??太阳已经升起,照在皇宫之上。 ??穿梭的侍卫依旧带着肃杀之气,满宫的宫人都在打扫,提着一桶桶水,将原本满是血迹的皇宫冲刷干净。 ??等到脚下的水干了,就再无痕迹。 ??这皇宫,每隔那么些年就会有一场血腥厮杀,这巍峨的宫殿与高墙,恐怕已然习惯。 ??它们冷眼看着皇朝更迭,看着皇室厮杀,看着皇宫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。 ??不一样的主人,一样的杀戮。 ??容昭一路走得很平静。 ??她没有去看穿梭的护卫,也没有去看他们白布盖着抬走的担架,更没有去看那些清扫着边边角角的宫人。 ??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很不稳,但对于她这个不参与的人来说,只是冷眼看了许多人的起起落落。 ??从谨王出京,或者是从安王去边关开始,甚至更早,从先太子死去…… ??很多东西就是已经注定。 ??除了张二之死是在她的意料之外,其他一切结局,她半点不觉意外。 ??对于她走的路来说,上面坐着的皇帝是谁不重要。 ??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。 ??确定鹿王不能登基之后,容昭就全程冷眼旁观。 ??裴承诀入狱时,她给荣郡王府预支了十年收益,这就是她能做的全部。 ??张二遇害,她去晚了,答应保护张家和他的妻儿,昨夜夺嫡,她也只是提前买通了侍卫与太医,除了确保活着,再没插手其他。 ??裴钦…… ??其实她也能救的。 ??只要她说出谨王的谋划,或者今早拦下他,他就能活下来。 ??但若是裴钦活了下来,谨王可能会死,而且边关还有二十万大军,大雁内部还有一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