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- 玄幻小说 - 鱼不服在线阅读 - 第383节

第383节

    ??不走宜平,绕道也可以,但弃城就意味着逆军穷追不舍,谁敢耽搁?

    ??荆王一下就瘫坐在了椅上。

    ??他可不觉得齐军跟宁地兵马是来讨伐天授王的,肯定指望着荆州军消耗天授王的兵力,再趁机把荆州这块肥肉瓜分了,而他无路可去,只能坐困愁城。

    ??这前狼后虎,还有什么活路?

    ??一时间众人都哑口无言,个个脸色苍白,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四面楚歌,没有最糟只有更糟的局势。

    ??***

    ??“阿嚏!”

    ??刘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,揉着鼻子嘀咕道,“这江南的水土跟莫不是跟本将军犯冲?”

    ??短短两天工夫,他已经拉稀跑肚了七次,吃什么都不香。

    ??不止是他,他手下的那些兵将或多或少都有点水土不服,毕竟都是北地人。

    ??如果不是这次出兵,军中除了刘澹这位荡寇将军的嫡系兵马,还临时调拨了原本跟荆州军对峙的齐朝水军,只怕整个兵营都要陷入水土不服的窘状。

    ??“那些锦衣卫怎么就没犯病?许千户他们精神奕奕,宫钧也是一下船就带人去悬川关了,那副急行百里的样子,看不出半点毛病。”刘澹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    ??“这可说不准。”刘将军的亲兵认真道,“就算宫指挥使真的水土不服倒在半路上,咱们也不知道啊。”

    ??刘澹瞪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
    ??那亲兵讪讪地说:“或许他们练武功,有什么灵丹妙药?”

    ??刘澹想了想,打发亲兵去找许千户。

    ??灵丹妙药是没有的,有也是药铺里常售的药丸子,这东西自己吃吃还行,给几万大军供上是一笔巨大的开销,再说吃了还不能断,谁知道要在江南待多久,不如直接适应。

    ??反正只要不喝生水,跑几趟茅房,换换胃口而已。

    ??许千户一点都没给刘将军面子,坐地涨价,一颗药丸翻了十倍的价。

    ??刘澹气得差点想揪着许千户上演武场,可惜他肚子不争气,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
    ??“欺人太甚。”刘澹骂了一句,捂住肚子问,“宫指挥使那边有什么消息?天授王打到哪里了?荆州扬州有什么异动?”

    ??哪怕跑肚拉稀,也得先把军务处理完毕。

    ??他这个荡寇将军,虽然早就盼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,但是机会到了眼前却发现跟想的不一样。

    ??刘澹心里悲愤,在恭房蹲了一阵,双腿发麻地挪着步出来。

    ??一推门,就被守在门口的亲兵压了回去。

    ??“不好了,将军!”

    ??刘澹满头雾水,忍着屋子里不可说的味道,粗声粗气地问:“是天授王攻破了南平郡,还是宫钧发现了逆军有能够轰破城墙的锐器?哪儿不能说,为什么要在这里?”

    ??亲兵神情复杂地说:“是宫指挥使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??“回来就回来,难道本将军见不得人?”

    ??“……少了东西,确实见不得。”

    ??刘澹莫名其妙,不耐烦地说:“你吞吞吐吐地到底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??“不,属下想请将军等一等,等找到钱袋给您挂上,再让您出去跟宫指挥使他们会面。”

    ??刘澹:“……”

    ??第330章 提长剑

    ??钱袋是不可能真挂上的。

    ??亲兵提这茬只是为了提醒刘将军, 有个惹不得的人跟着锦衣卫指挥使来了。

    ??想起在平州雍州乃至太京的种种“遭遇”, 刘澹脸黑成锅底, 一口气堵在胸口, 偏偏发作不得。

    ??甭管孟戚是敌是友,他是打也打不过,跑也跑不了,只能硬着头皮习惯,还能翻脸咋地?

    ??刘澹深吸一口气, 本意是镇定一下心神,随即就被恭房的味道熏得面目狰狞。

    ??——最近拉稀跑肚的人有点多。

    ??刘澹灵机一动, 孟戚身边不是有一位墨神医吗,或许有治水土不服的方子?

    ??想到手下这些受罪的兄弟, 刘澹顿时打足了精神,带着发自内心的高兴, 举步准备去迎接“客人”了。

    ??结果走了没两步就被亲兵拖住。

    ??“将军,你得更衣。”

    ??一身臭气怎么见人?!

    ??但凡家有余财,不缺仆役的人,都有去完恭房更换衣物的习惯。所以上恭房又叫更衣,刘澹是个领兵的大老粗, 泥水里跌打滚爬不知道多少回, 他当然没这种讲究。

    ??可现在到底是有求于人,刘澹瞪了亲兵一眼,扭头走向卧房找衣服去了。

    ??等刘将军换了衣服,披上甲胄, 威风八面地带着亲兵出现时,愕然发现他要找的人不在。

    ??诺大的厅堂里只坐了三个人。

    ??这就罢了,锦衣卫指挥使宫钧竟然敬陪末座的那个。

    ??论官位品级论身份地位,哪怕论武功高低……都不应该吧!

    ??刘澹刻意掠过宫钧身边的孟戚,停留在坐在东侧第一张椅子上的人。

    ??那人裹着一件黑斗篷,瘦高的身体几乎窝在椅子里,埋着头,看不清面孔。

    ??让刘将军脑中嗡地一响,下意识地摸向佩刀的是这人身上阴沉气息,仿佛从尸山万骨坑爬出来一般,已经不是杀气而是死意了。

    ??刘澹见过这样的人,就在秋陵县。当强烈的地动之后,那些幸存的人摇摇晃晃地从血亲的尸首上站起来,被烈火驱赶着离开故土,周身就萦绕着这样的绝望气息。

    ??一夕骤变,一无所有,偏偏还要继续活着,质问上苍的不公。

    ??“咳。”

    ??刘澹收回了手,警惕地干咳一声提醒自己到了。

    ??那人蓦然抬首,眼神空茫,似乎刚刚回神。

    ??刘将军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,甚至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??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??这张脸怎么看着好像永宸帝?

    ??孟戚对此早有预料,他看着刘澹一副吓掉了钱袋的样子,眼神不由自主溜到了刘澹腰带上。

    ??——哦,只有佩刀披挂,没有钱袋。

    ??宫钧勉强睁开眼,瞅着刘澹受到惊吓的模样,心里格外同情,因为他也经历了一遭。

    ??只不过宫指挥使知道的皇家秘闻多,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永宸帝在弑君时说出的话,不止阁臣,连他们都有所耳闻了,故而很快想到了这位神似永宸帝的人,必定就是那个失踪的皇子。

    ??——险些被先帝摔死,后被宁家人冒死带走,养在佛寺里的皇子。

    ??细论起来,跟永宸帝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,会相似很正常。

    ??其实眼前这位五官形貌更偏女相,本来跟永宸帝神采气质天差地别,纵然相似也不至于立刻联系起来。

    ??然而永宸帝重病在身,孱弱已久,眉宇间愁绪难解;燕岑遭逢大变,连总是闪避看人的习惯都没了,一旦回过神,那颓废空茫就一扫而空,眼角紧绷,目光宛如利刃,似能扎透人心。

    ??诸般巧合,使这兄弟二人越看越像。

    ??宫钧跟一干锦衣卫是第一轮受惊的,眼下就轮到刘澹了。

    ??由于刘将军的亲兵没机会面圣,对刘澹内心的惊疑不能感同身受,见势不对,悄悄在后面踢了刘澹靴子一下。

    ??刘澹猛地回神,佯装无事地环视四周,同时笑道:“看来宫指挥使办事得力,这么快就回来了,不知这位是——”

    ??“是宁老将军的孙辈,幼时出外在佛寺求学习武,姓燕。”宫钧别有深意地说。

    ??刘澹点点头正要称呼,忽而脑子一顿。

    ??异姓是外孙,宁老将军分明只有一个女儿,还早早死了。

    ??刘澹的脸一阵疑惑又一阵扭曲,好在他混迹官场多年,见宫钧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,硬生生地压住了诧异。管他呢,就算皇帝有异父兄弟,戴绿帽子的人又不是他。

    ??“燕……燕公子,请。”刘澹挤出笑容,摆手让亲兵上茶。

    ??燕岑被这个称呼叫得一愣,在宝相寺僧众唤他名字或者互称师兄弟,在石磨山寨别人叫他二当家,而行走江湖跟戍守悬川关时,他总是躲躲闪闪不露正脸,绝不在人前多待,穷得衣服都要打补丁,这辈子都没有像“公子”过。

    ??刘澹继续找大夫,冷不防对上孟戚探究的目光,霎时后背一凉。

    ??“……孟国师,怎么没见墨大夫?”

    ??“你很想见他?”孟戚偏头,玩味地问。

    ??刘澹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,连忙道:“本将手下兵丁渡江后多感身体不适,难服水土,军中大夫所开的方子不顶用,急需神医相助。”

    ??孟戚神色一肃,行军最怕的就是惊跟病。

    ??惊就是营啸,指兵卒夜里噩梦惊醒乱叫,如果军中不是训练有素的老卒,而是新兵,或者人人紧张惧战,便以为是乱成一团,引发同帐乃至整个营地的混乱,一次营啸甚至能造成数千士卒的伤亡。

    ??病自然是疫病,沾到就等于废了一半。

    ??水土不服这个问题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却是极影响战力。

    ??如今逆军为患,荆州军根本指望不上,只能看扬州跟北地齐朝了,双管齐下把天授王困在荆州,失了任何一方就像忽然跛足,恐生变故。

    ??“历来北兵南渡,南卒北伐都有类似问题,如何会忽视?”孟戚不解。

    ??刘澹苦着脸,他这个荡寇将军是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,不知道剿了多少匪盗,经常辗转各地,对付水土不服自有一套,可是这次独门秘方不管用了。

    ??“本来是要用北地的土,掺南方的水……以前我们去别的地方都这么用,结果过了江,才听说南方水中有蛊跟疫,不能直接饮生水,这就抓瞎了。”

    ??孟戚心道那病虽然在彭泽一带泛滥,但不喝生水总是好的。

    ??“在你们占的这座城寻做豆腐的手艺人,再使人熬粥,这些天都吃一些易克化的食物,尤其是豆腐,用的是本地的水,能令士卒慢慢适应,茶汤也可以备上一些。重症者单独隔开,我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??刘澹吃惊地望向孟戚,差点以为眼前的国师是墨鲤假扮的。

    ??“还等什么?”孟戚先是皱眉,须臾后恍然道,“吾非医者,见得多罢了。”

    ??刘澹一想,没错,孟国师在楚朝建立之前也是做将军的,不是钦天监那些文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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